【改革•印记】与“袅袅炊烟”拜拜了

2017年10月20日16:12

来源:大河网

  居家过日子,柴米油盐,柴字当先。旧社会说起谁家日子殷实富足,只介绍吃陈粮烧陈柴,一听就明白富到什么程度。可见,烧柴问题对于生活是极为重要的。

  在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年代,解决烧锅问题比吃粮还难。粮不够吃,可赶集去买,当时也是合法的,但卖柴禾的却没有。至少在我老家是这样子。民间烧床腿桌腿板凳腿的故事,并非虚传。看着京广线上一列列装满煤炭的火车北上南下,徒生眼欠,望车兴叹而已。

  在我18岁离家求学之前,给家里作的最大贡献,就是干了一些挑水捡柴活儿。我参加工作之后,一晃三十多年,回想起来,好像没给家里做过什么,没管过父母,也没本事照顾弟妹们。他们都在顺着自己的命运生活。

  一年四季中,人们对春天多有赞美,草儿花儿美不胜收,其实中看不中用,眼饱肚里饥,青黄不接,骨子里很残酷,旧社会饿死人的事多半发生在这个季节。万物复苏,枝在发芽,芽在抽叶,春天顾不上关照人的生计。这时的野外当然没什么柴可捡。

  挨到麦季,学校放了假,才是拾柴的第一场战役。麦子收了,麦茬留在地里,还有掉落的秸秆麦叶,都是捡柴人取获的对象。作业范围由近及远,次第铺开,先是打扫村庄近处的田块。那场面极为壮观,近乎你抢我夺,一块收罢的麦田,一顿饭功夫就被刨得寸茬不留。再往远处会扩及到十里之遥,肩扛背驼已是无能为力了,拉上架子车,带足干粮饮水,早出晚归,每天总能拉回满载的货物。麦假的十天半月,垒出一垛柴禾来,其感觉与考高分是一样的。

  伏假是拾柴火的第二场战役。各种青草植棵已经老硬成熟,自然成为收割的对象。沟坎塘沿,坟场地头,路边树林,凡是有青草的地方都是战场。伏假的战果更为辉煌,晒干的草植,码成的垛头比麦柴垛要高大实在得多。经冬历春,断断续续,可接上麦茬。那时的初秋,在田野间土路上行走,路边难见寸草,与今天杂草茂长丛生的景象无法相联系。今昔的反差,是我这一代人向大自然无情索取的铁证。

  春夏的积累,一点点回馈人类,到秋风扫落最后一片叶子,草本植物再没有可给予的了。落叶是温顺的烧柴,易燃不扎手,尤其杨叶,燃起来生发出一种亲切的香味,格外受拾柴人青睐。把它们一片片聚拢成堆装进框,或塞进麻袋,或穿成一串串,送进各家的“灶王府”。

  冬天可捡的柴品单一,只有大雁和牛的粪便,散落在麦田里,存量有限,有时跑半天,也捡不到一荆条篮。冬季的星期天,是用来干这个的。粪便类的柴品质太差,燃烧起来怪味熏人,但在漫长的冬季充当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没有它,怕是日子也难以为继。

  如今,传统的柴禾渐渐远行。我老家自从烧气烧电以来,野草、秸秆,树上掉的,地上冒的,遭尽冷落,从抢手货沦为弃材,无处存放,无法处理,以至成为一大公害。时势易局,让人感慨良多。

  袅袅炊烟越来越少见了。夏秋禁烧秸秆演化为农村干部的难题,告别了烧柴的生活困扰,又给人平添了许多无端烦恼。对人有用的总嫌其少,无用的总烦其多。人类社会大抵如此。(张全林)

编辑:史海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