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4月22日，中国主流电商平台集体宣布取消“仅退款”政策，将“退款不退货”的裁决权交还商家。这一调整被视作电商行业反内卷、平衡权益的关键转折。然而，政策落地后，疑问随之浮现：取消“仅退款”真能终结“薅羊毛”群体的狂欢吗？
取消“仅退款”的直接动因，源于规则漏洞被职业“薅羊毛”群体肆意利用的乱象。
2021年拼多多首创该政策以来，“仅退款”逐渐成为电商行业的标配，初衷是旨在抹掉退货环节的成本，提升消费体验，保障消费者权益，同时筛选优质商户，实现多赢。然而这个美好的初衷却在实践中逐渐扭曲。职业“薅羊毛”团伙通过伪造商品问题图片、批量下单调包退货等手段，甚至形成“申请-投诉-平台强制退款”的黑色产业链。在黑猫投诉平台上，与“仅退款”相关的投诉超24万条。其中，既有用户被商家拒绝“仅退款”请求后发起的投诉，也有部分商家被消费者成功发起“仅退款”后对平台的投诉。一名商家投诉称，有消费者买错产品与型号后，仅上传了商品崭新的图片，即成功申请“仅退款”，他认为，平台客服未进行审核就通过消费者的申请，助长了“白嫖党”和“羊毛党”的气焰。
然而，政策调整并未完全扼杀“薅羊毛”的生存空间。“薅羊毛”群体迅速转向更隐蔽的灰色地带，利用AI生成虚假凭证、虚拟号码注册账号、伪造物流记录等手段规避监测。某母婴电商业曾遭遇“买一送一”活动被2万个黑产账号薅走2万多件商品，单案涉案金额超46万元。2024年9月经营小天鹅的小店被羊毛党一夜薅走7000万元。更值得警惕的是，“薅羊毛”行为正从个体作案向组织化、技术化升级。黑灰产业链通过批量注册账号、分工协作，甚至渗透至供应链环节，例如提前收购瑕疵商品、伪造使用痕迹，使得纠纷举证难度陡增。消费者也可能因规则认知偏差成为“工具人”，例如误将“仅退款”教程用于正常售后，导致账号被标记异常。
平台若仅简单取消“仅退款”而不提供配套支持，恐将导致“劣币驱逐良币”——优质商家因成本上升退出市场，留下服务能力薄弱的参与者。与此同时，取消“仅退款”虽遏制了恶意退款，却可能加剧低价值商品的维权困境。一位宝妈抱怨：“孩子奶粉罐破损，商家咬定是快递问题，平台不介入的话，我找谁赔？”此类场景中，消费者因维权成本高于货值被迫放弃索赔，反而助长商家推诿行为。中小商家同样面临生存压力，缺乏专业客服团队和风控能力的店铺，可能因处理不当引发差评。
根治“薅羊毛”，技术防控是第一道防线，区块链技术可追踪商品流转路径，AI模型能识别异常用户登录设备、支付习惯等是否正常，第三方质检服务则可对争议商品进行客观评估。信用体系的重构是第二道防线，淘宝建立的“账号诚信档案”已限制高风险用户购买权限，京东对恶意商家实施“搜索降权+保证金扣除”双重惩罚。最后，法律与行政手段的介入不可或缺，2024年南京警方破获特大“薅羊毛”案追赃1800万元，释放出明确信号。而消费者教育需重塑理性，平台可通过案例宣传引导用户区分合理维权与恶意套利，避免“误伤”诚信消费者。
历史的经验表明，任何规则调整都是动态博弈的过程。2012年“七天无理由退货”曾引发商家担忧，最终却成为电商信任体系的基石；如今取消“仅退款”，同样需要时间验证其效果。但可以确定的是，电商取消“仅退款”不能完全制止“薅羊毛”行为。只有当商家、消费者、平台三方形成“责任共担、权益共享”的共识，电商生态才能真正摆脱“内卷”泥潭。（广西大学/吴冬颜 指导老师/李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