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近日，“商场的衣服那么贵都卖给谁了”的词条登上热搜，网友们纷纷吐槽“去商场只能吃喝，衣服根本消费不起”“逛商场是纯逛，不敢试更不敢买”……这些吐槽的背后，并非简单的价格贵表象，而是商场借高价完成客群“精准筛选”后，普通消费者从“参与者”沦为“局外人”的现实。商场若主动放弃大众定位，执着于打造表面赚得盆满钵满的“高端化”形象，不仅是对商业包容性的背离，更暗藏着市场信任的危机。
商场服装的高昂标价，核心是一场借价格划分圈层的“隐形驱逐”。北京SKP、上海恒隆广场等核心商圈商场，近3年陆续清退一些平价品牌，转而密集引入爱马仕、LV等奢侈品，2024年北京SKP的奢侈品店铺占比已达82%，年租金收入超20亿元；2025年《中国商业地产报告》的数据更直白：一线城市核心商圈“客单价5000元以上”的消费占比，从2020年的18%升至2024年的41%。数字增长的背后，是普通消费者的集体退场，而成都某商场推出的“VIP专属试衣间”则将这种“筛选”摆上台面：年消费超10万才能预约，配专属导购与咖啡服务，预约量却比普通试衣间高3倍——消费能力成了衡量“入场资格”的标尺，商场从包容的公共空间，变成了少数人彰显身份的名利场，普通大众则被悄然挡在门外。
这种“高价服饰筛选”的持续，离不开“心价比与情价比”对消费心理的裹挟，而这也恰恰是商场放弃大众的助推器。不同群体的消费心理早已被商家精准捕捉：对企业高管而言，杭州某商场一件1.2万元的加拿大鹅羽绒服，不是保暖工具，而是高层次社交场景中的隐形名片；对Z世代潮流年轻人来说，潮牌服装成了寻找同好、构建社交认同的“硬通货”。商家更在刻意放大这种心理需求，上海静安嘉里中心推出的“AI定制试衣”便是典型，这项仅靠输入身高体重匹配版型的简单功能，却通过营造“专属化”体验感，让同款衣服价格贵出20%，试穿转化率却比普通店铺高27%。当服装脱离“穿着”的本质，沦为情绪标签或身份工具，“越贵越买”的循环看似让高端客群买单，实则是商场彻底放弃大众市场的信号——毕竟，当品牌只服务“为标签付费”的少数人，普通消费者的需求自然成了可以忽略的“冗余”。
但这场 “放弃大众” 的游戏，终究要面对市场的反噬。中国消费者协会 2025 年 2 月发布的《2024 年全国消协组织受理投诉情况分析》显示，服装鞋帽类投诉稳居商品类投诉前三，其中价格相关问题成为消费者核心诉求，线下服装品牌因 “价格不透明”“同品不同价” 引发的投诉量更是线上品牌的 2.3 倍。盐城南金鹰商场就曾出现典型案例：德沙男装店被曝光通过更换标签随意抬价，一件原价 1290 元的衬衫改标至 1590 元，冬装加价幅度最高达 1000 元，让消费者直呼“被割韭菜”；商业生态的失衡同样凸显问题本质。2024 年 10 月，快时尚品牌 GAP 关闭宁波最后一家门店，此前 C&A 也撤出宁波世纪东方广场的最后一家门店。两大品牌接连离场的背后是商场高端化改造后租金高企、大众消费需求被忽视的现实。而不少商场在平价品牌撤柜后，更是陷入了“高端品牌嫌位置差，平价品牌嫌租金贵” 的空铺困境。事实证明：当商场彻底抛弃大众，不仅会失去最广泛的消费基础，更会因过度依赖高溢价而透支信任，最终被市场的理性所抛弃。
要打破这种困局，核心在于重塑商场的商业包容性，同时需要商场、品牌方、消费者三方联动。商场须放弃“非高即低”的极端思维，既保留高端品牌满足品质需求，也引入平价快闪店、设计师集合店覆盖大众消费。深圳高端商场PAFC MALL便做出了很好的示范，其在保留高端餐饮与艺术展的同时，引入The Green party联名快闪店、老乡鸡等平价品牌，让追求格调的高消费人群与追求性价比的普通上班族都能找到适配选择；品牌方应摒弃“溢价依赖”，推行“线上线下同品同料同价”的透明模式，用产品本身而非标签吸引消费者。服装行业已有不少实践标杆：优衣库长期坚持线上线下同品同价，通过统一供应链管理与全国
统一零售价，彻底消除渠道价差，让消费者无需对比纠结；UR则以“设计师联名平价系列”为核心，在保留时尚设计感的同时严格控制成本，一件联名款衬衫定价常维持在300元以内，既贴合大众消费能力，又巩固了品牌口碑；消费者也需理性衡量“实用价值”，拒绝为虚无的身份符号买单，用“该省省该花花”的态度倒逼商家回归价值本质。
商场的价值，从来不是筛选少数人，而是成为多数人各取所需的公共空间。当深圳PAFC MALL里的高端客群与上班族擦肩而过却各得其所，当平价品牌的透明定价让消费者拿起衣服无需顾虑价差，当年轻人“该省省该花花”的态度成为主流，商场才算真正重拾商业包容性。这种回归，既是商业摆脱“高溢价依赖”的长久盈利之道，更是城市给予每个消费者的温暖归属感——这不仅是商业的理性回归，更是城市消费生态应有的底色。（山东大学 钱昱竹）
